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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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軒被傳召他的內侍帶到東安門外的一處宅邸內時,他愕然發現,今日被召來的並不止他一人。台海巡閱府的鄭彩,中央銀行的行長汪逢元,還有一位年輕的武官,都坐在前院的正廳內等候著。

看到葉雨軒的到來,坐在廳內的三人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對著他點了點頭,又繼續沉默了下去。葉雨軒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默默的加入了等待。

四人坐了不一會,便看到呂琦從後堂轉了出來,對著四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跟雜家進來吧,陛下已經在內堂等著你們了。”

四人齊齊答應了一聲,便自覺的跟在了呂琦的後麵,走入了內堂。內堂的地方遠比外麵的正廳小的多,因此裡麵的傢俱擺設並冇有如外間那麼等級分明。幾張椅子都擺放的很接近,顯然這裡是一個用來舒適談話的場所。

朱由檢讓四人坐了下來,然後開口說道:“今天把你們叫來,其實隻有一件事要和你們商議,此前送去各位的資料,你們應當都應該都已經看過了。所以朕也就長話短說了,把你們叫來的目的,就是打算好好的教訓一下日本幕府,讓他們端正自己的行為。”

除了汪逢元有些意外之外,其他三人似乎都知道皇帝在說什麼,大家都注視著皇帝,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當然,以大明現在的海上力量,即便是加上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英國的力量,想要迫使日本幕府屈服,還是有些吃力的。幕府自稱江戶旗本4萬騎,朕看冇有4萬,2萬總是有的。

再加上那些征召的農兵、忠誠於幕府大名的軍隊,要是真打起仗來,幕府集結一支10來萬的軍隊,還是輕而易舉的。大明和歐洲人的船隻聯合起來,能夠運輸1萬人到日本,已經差不多到運力的極限了,再多後勤就要供應不上了。

雖說日本是一個島國,海上力量一旦被摧毀之後,幕府就失去了反擊我們的能力。但是作為一個多山的島國,我們要是處處進攻,人員損失就太大了。直接攻打德川經營了數十年的江戶城,我們的力量又會不足。一旦戰爭陷入了僵持的局麵,幕府就能用時間把我們拖垮,畢竟遠渡重洋去補給,消耗的資源可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僅僅依靠武力的話,我們能夠擊敗日本幕府,但是未必能讓幕府屈服投降。那麼教訓日本幕府的戰爭目的就難以達成,這場戰爭也就等於是失敗了。

要想讓幕府屈服,就要從內部動搖幕府的抵抗意誌,這樣幕府纔會在我們的武力展現下低頭。朕把你們四人召來此處,就是想要談談如何從內部動搖幕府的抵抗意誌。葉斷事官,你先來說說,長州、薩摩兩藩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會不會和幕府刀兵相見?”

聽到皇帝點了自己的名字,葉雨軒馬上反應了過來,稍稍在腦海裡回憶了下關於長州、薩摩兩藩的情報,就開始向在座的幾人介紹起,長州、薩摩兩藩的背景和實力,它們同幕府之間的曆史關係,雙方現在的矛盾和現狀。

最後他總結道:“以臣的看法,長州藩領有石高37萬石,薩摩藩領有石高60萬石,兩藩加在一起還不到百萬石。而僅僅是幕府控製的江戶周邊的關東平原,石高已經超過了200萬石,這還不包括幕府控製的諸多大名。

雖然長州、薩摩兩藩在我大明麵前擺出了一副氣勢洶洶,和幕府勢不兩立的態度,但如果幕府采取懷柔的手段的話,臣估計這兩藩是乾不出魚死網破的拚命之舉的。而幕府那邊的態度臣不太清楚,但是以二代將軍的手腕,應當不會冒險采用武力解決兩藩的下策。

隻要幕府能說動其中一藩屈服,讓幕府派遣官員進入藩內搜查天秀尼的下落,那麼另一藩孤掌難鳴之下,也隻有向幕府屈服了。”

朱由檢聽完之後並冇有發表什麼意見,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一邊的年輕武官說道:“趙晨芳,年初的時候你已經接管了日本江戶方麵的情報事務,你來說說看現在的江戶幕府是個什麼狀況,德川家光有冇有掌握幕府的全部權力?德川忠長會不會同他這個哥哥翻臉?”

親自跑了一趟日本,從東慶寺接迴天秀尼的趙晨芳,雖然臉上還青澀的很,但回答皇帝問題時,卻是極為細緻詳儘的。

“…所以,在大禦所病倒之後,現在江戶城內的酒館裡已經基本聽不到大禦所如何如何,而是將軍如何如何,可見這位三代將軍已經控製住了江戶城的基本局勢。

數十年前的江戶城,不過是建立在一片沼澤上的荒野之城。但是經過幾十年的開墾,現在的江戶城周邊,是東日本最為富饒的關東平原。誰占據了這座城池,也就等於控製住了關東平原,也就等於是抓住了幕府的根基。

德川忠長雖然領有駿河、甲斐兩國,領地石高五十五萬石,但是這兩國的國政其並不能完全主持,而是在幕府委派的官員下管理著。德川忠長稍稍有些影響力的,也就在駿河國內了。

不過,根據臣收到的情報,駿河城內最近發生幾起人事調動,親近德川忠長的幾名武士被調去了江戶城,而他們的位子又被江戶派遣的人員接替了。駿河城內原本有110

0人的軍隊,但經過人事調動之後,德川忠長能夠直接指揮的軍隊就隻剩下600人了。

以駿河和江戶之間的距離,德川忠長想要依靠這點人手抵抗兄長,恐怕是不夠的。而且和幕府同一血脈的禦三家,雖然不滿現在的將軍德川家光,但是對於那位大禦所的命令還是俯首帖耳的。德川忠長即便是想要聯絡這些親藩挑戰自己的兄長,恐怕也是得不到支援的。”

葉雨軒和趙晨芳講述了自己瞭解的情報之後,原本臉色有些輕鬆的鄭彩和汪逢元也不由緊張了起來,眼睛緊緊的注視著皇帝,想要看看他的反應。

雖然聽到的都不算是什麼好訊息,但是朱由檢的表情卻始終冇變,他拍了拍手說道:“這真是兩個好訊息,德川幕府的屁股底下已經放滿了乾柴,現在唯一缺乏的就是一個火種,就能讓德川幕府燃燒起來。這個火種,就由我們送給他們好了。”

在座的四人都冇有跟上崇禎跳躍的思維,一向親近皇帝的趙晨芳不由脫口問道:“陛下所說的火種究竟是什麼?”

朱由檢對他笑了笑說道:“你不要這麼沉不住氣,葉斷事官,大阪米市場一直由東海巡閱府在關注。你說說看,今年大阪米市場的交易金額是多少?實際交割的大米數量是多少?市場上的米價又是多少?”

葉雨軒回想了許久,才小心的回答道:“今年大阪米市場的交易金額是金400萬兩,日本的金銀比價是:金1兩=銀50錢=錢4貫,去年的米價是20錢一日本石,但是今年已經漲到了25錢一石,也就是說今年八月中旬之前,已經交易了800萬石大米。

不過米市場上實際交割的實物大米是150萬石,也就是說其中650萬石大米隻是在賬麵上進行了交易。根據我們的統計,日本近300個藩國,總出產石高也就在3000-4000萬石之間。每年能夠用來交易的大米,不會超過1000萬石。因此大阪米市場的貿易額度,差不多已經達到了極限,如果再提升的話,就會出現難以交割實物的局麵。”

朱由檢微笑著說道:“1日本石相當於1.8大明石,2貫1日本石大米,這已經是相當高的價格了,這差不多已經快到日本人能夠承受的極限了吧。趙晨芳你說說看,江戶一名普通武士的年收入是多少?”

趙晨芳費了半天,才終於記起說道:“一名低級武士的俸祿大抵是三十表加二人扶持,其中,一人扶持是一天五合糙米,二人扶持是一天一升,一年份則有三石六鬥五升。而一表是三鬥五升,三十表便是十石五鬥,加上二人扶持的津貼,年收入總計當為十四石一鬥五升。

不過幕府武士的俸祿支付,分領地的稻米收入,和直接由幕府糧倉支付稻米。前者和幕府冇多大關係,但是後者的話就要看幕府糧倉的儲備程度,一年分三次加以發放了。之前因為幕府和西南兩藩關係緊張,雙方都在囤積大米,因此倒是促進了市場上米價的高漲,讓領取糧食的武士們很是發了一筆小財。”

朱由檢這才說的:“日本的米價就是我們需要的那顆火種,通過大阪米市場的交易,把米價繼續推高,讓那些米商和大名以超出自己擁有的大米數量出售賬麵大米。那麼到了交割的時候,他們要是交割不出大米,要麼破產要麼賴賬,不會有第二條路可走。

大阪米市場是我們協助那些為幕府服務的商人創建的,這些米商和大名要是賴賬,幕府的財產就會受到損失,而損失慘重的大名也會因此對幕府離心離德。

另外,推動米市場米價的上升,我們要聯合長州、薩摩和儘可能多的外樣大名去參加。他們將會從米價暴漲的過程中得到利益,但勢必會因此激化同幕府的矛盾。那麼雙方之間的緩和機會,也就不複存在了。

日本米價的上漲,對於領主和武士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那些普通平民來說卻是一個壞訊息。吃不起米的城市平民必然會爆發搶米事件,東海巡閱府應當同德川忠長聯絡上,引導輿論將米價暴漲的緣由,栽到現任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光頭上。

接下來,就是把替德川忠長訓練的軍隊送回去,好讓他起兵清君側,而西南諸藩群起響應。我們再選擇時機打出豐臣的旗號收攬人心,然後便是大明、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英國、朝鮮聯合艦隊陳兵江戶,要求幕府作出對海外貿易禁止令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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