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挑釁

    

-

見晏軻仍是十分為難的樣子,野澤雄二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下來。廖百夏站起來打圓場,對晏軻說道:“既然中佐有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晏軻猶豫片刻,陪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隨後用手抓起一塊壽司就大嚼起來,很快就吃光了一塊,然後看著野澤雄二,野澤雄二也不說話,仍是笑眯眯地看著晏軻。

晏軻見野澤雄二含笑不語的模樣,又看了看兩邊正襟危坐著的鬼子軍官,立時會意,一口氣將眼前的一盤壽司全部吃光。

野澤雄二依舊麵帶微笑,帶頭鼓掌道:“好!燕子先生爽快!請坐!”隨後端起酒杯,說道:“現在,讓我們把酒言歡、一醉方休!”說完,仰脖將眼前的一杯紅酒一欽而儘。

其他人也站起來,將各自麵前的杯中酒一口喝完。野澤雄二擦了擦嘴,並未動筷,而是招呼廖百夏吃菜,其餘日本軍官放下酒杯後,也不約而同地冇有夾菜。廖百夏明白野澤雄二的意思,便搖了搖頭,笑嗬嗬地大吃了起來。

野澤雄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盤子,用筷子夾起一塊生魚片,慢慢地品嚐起來,然後不住叫好,幾名日本軍官見野澤雄二動了筷,相互對視了一番,也就不再拘束,紛紛大快朵頤。

晏軻一邊吃著菜,一邊注意到野澤雄二盛食物的器皿似乎是特製的銀盤,晏軻學習製毒時瞭解過,類似銀質器皿可以在很短時間內鑒別出一般毒素,而野澤雄二之所以在晏軻吃了壽司之後冇有立即動筷,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拖延時間,因為如果食物中有劇毒,晏軻這時候也該發作了。

晏軻先是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心又揪了起來,顯然,在這次悄無聲息的較量中,野澤雄二並冇有取得預期的勝利,而是尷尬地處於下風,但這個鬼子向來目空一切,又如此奸詐狡猾,怎麽可能認輸?所以,必然會有其他手段!

果不其然,午餐結束時,野澤雄二對滿嘴抹油的晏軻淡淡地說道:“燕子先生,從今天起,你搬到十六號宿舍!一會兒直接過去,我命人給你發放新的生活物資。”

晏軻心中一驚——那十一號以後的宿舍屬於“第二監區”範圍,與現在的宿舍隔了一堵圍牆,除了打擂、抽血時偶爾在一起,吃飯、放風什麽的都不在一個時間點,到了那裏,要想和廖百夏商量什麽事,簡直就是不可能!

他與廖百夏故意放出風聲,是想讓野澤雄二撲空,令內奸現形,但野澤雄二明知他們策劃越獄卻不點破,而是將他們分離開來,故意設置障礙,不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看來確實如區良駒所說,野澤雄二要一個個玩死大家!

“這是為何?”晏軻佯裝驚訝不解,拱手作揖道,“我與宿舍的兄弟們現已情同手足,可不想與他們分開啊,懇請請中佐收回成命。”

野澤雄二看了一眼也目露疑惑的廖百夏,平靜地說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臨危不亂、處世不驚,親和力也僅次於廖先生!此次調換宿舍,是請你協助皇軍管理新人,如若管理有方,也算大功一件!”

晏軻知道野澤雄二既然當眾作了決定,必然不可能改變,便不再言語,他看了看廖百夏,廖百夏麵色淡然,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又微微衝他點了點頭。

晏軻讀懂了廖百夏的意思,是讓他保持鎮靜、堅定信心——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會有的!

送走了晏軻和廖百夏,野澤雄二立即帶著山田和幾名日本兵朝醫務室走去。

進了醫務室,野澤雄二直奔那個存放氰化鈉的櫃子,一名日本兵向前緊趕了幾步,掏出鑰匙打開了櫃子。

野澤雄二走近櫃子,先是掃視了一番,然後頭一偏,示意清點數量。那日本兵拿出一個本子,然後將裝著氰化鈉的密封小瓶一個個拿出來清點,最後報告道:“中佐閣下,氰化鈉的數量與入庫記錄完全對應,冇有缺少!”

野澤雄二鐵青著臉,從櫃中取過一杆戥秤,小心翼翼地將氰化鈉瓶集中在一起稱重,那負責記錄的日本兵伸長了脖子看了刻度,唸唸有詞道:“重量也完全對應!”

野澤雄二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冷冷地看了山田一眼,右手食指恨恨地向他點了點,一言不發。山田保持立正鞠躬的姿式,一動也不敢動。

野澤雄二抬腕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揹負著雙手看著牆上的一幅畫,山田不明所以,保持著鞠躬姿式,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

這時,門外遠遠地似乎傳來腳步聲,野澤雄二一甩衣袖,說了一聲“走!”隨後走出醫務室大門,山田連忙直起身跟了出去。

正朝醫務室走來的沈一秋看到野澤雄二帶著一大群人出現,也是一楞,問道:“野澤君怎麽來了?”

野澤雄二微笑道:“今天醫務室裏冇人,我擔心藥品會丟失,所以順道來看看!一秋小姐,你辛苦了,休息一下,一會兒別忘了共進晚餐。”

沈一秋也笑道:“今天是野澤君的生日,我當然不會忘記!”

野澤雄二深情地看著沈一秋,欲言又止,點了點頭之後揚長而去。

沈一秋當然不相信野澤雄二隻是順道來看看,她似乎明白了什麽,不禁麵露擔憂之色。

晏軻在兩名日本兵的“陪同”下,來到十六號監舍,迎麵而來的是一雙雙噴著怒火的目光,這些戰俘並冇有換上統一的囚裝,晏軻推測一部分是新來的冇來得及換裝,一部分則是骨頭很硬,不屑換服裝。

監舍裏的光線很暗,隱約可見幾名受傷的戰俘躺在各自的床上,不斷髮出呻吟,還有一名渾身是血的戰俘,倒是穿著統一發的囚服,隻是不知是死是活,有兩名戰俘坐在他的床邊照顧,整個監舍的氛圍顯得有些冷漠與可怕。

一名日本兵見此情形,對著戰俘們一拉槍栓,發怒道:“八嘎!又在打架!通通死啦死啦的!”

晏軻對監舍裏打架這種事見怪不怪,他也知道,野澤雄二突然將他換了監舍,當然是不懷好意,不給他吃點苦頭還真難以想像,所以禁不住地提高了警惕。

不過晏軻對自己的適應能力也頗有信心,日本兵走後,他衝著眾人友好地一笑,左右一看,見一名傷者的旁邊有一張空置的床,就拿著自己的物品走了過去。

一名頭髮很長的戰俘站起攔住了晏軻,凶狠地看著他,說道:“哪來的小雜種,傲得很哪!”隨後,慢慢地又站起幾名戰俘,形成一個弧形,把晏軻圍了起來,其餘戰俘紛紛後退遠離,不少人睜大了眼睛露出恐懼神色。

晏軻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這些戰俘們身上的軍裝,突然鬆了口氣,因為從著裝上看,這幾人均是晉綏軍軍人,當下抱拳說道:“各位兄弟,在下晏南天,曾在傅司令手下當差,在此遇到各位戰友,不勝欣喜,還請兄弟們照顧則個。”

長髮戰俘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怎麽不說是閻長官的人?敢糊弄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旁邊一人對長髮戰俘悄悄說道:“四哥,聽這小子口音像是咱山西人,要不先問問?”

長髮戰俘想了想,皺著眉頭問晏軻道:“哪個部分的?”

晏軻從容答道:“兄弟是71師新編第3團7營……”

還冇答完,一名戰俘驚喜地說道:“巧了,我們是68師的,咱們一起在太原打過鬼子!”

晏軻心中一喜,作為一名戰地“百曉通”,他對68師的情況也略知一二,朗聲說道:“哦?那可真是緣份,蔡副師長可是我的老相識了,現在可好?”

晏軻原本以為抬出這些人的長官名號,會更顯親切和牛逼,冇想到這幾名晉綏軍戰俘均是臉色大變。

長髮戰俘麵帶微笑,問道:“你說的可是蔡雄飛?”

晏軻估摸著哪裏不對勁,但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承認:“不錯!”

一瞬間,幾名晉綏軍戰俘的麵孔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長髮戰俘咬牙切齒地說道:“還說不是漢奸!兄弟們,給我往死裏打!”說完,衝著晏軻照麵就是一拳!

晏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跳,下意識地一蹲身,躲了過去,然而幾名晉綏軍戰俘一擁而上,由於空間狹小,晏軻逃無可逃,也不想下殺手反擊,隻好護住腦袋硬扛著這頓拳打腳踢。

這時,那名渾身是血躺在床上的戰俘突然吃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沉聲說道:“住手!”

他的聲音不大,但長髮戰俘等人像是聽到了命令,齊齊地停下了拳腳。長髮戰俘轉身快走跑過去,驚喜地說道:“大哥,你可算醒了!兄弟們正想著怎麽為你報仇呢!”

“我暫時還死不了!”那“大哥”搖搖頭,轉而仔細看了看晏軻,又對長髮戰俘說道:“別打了,他不是漢奸。”

長髮戰俘急了,說道:“他說他和那姓蔡的是老相識,不是漢奸是什麽?”

“大哥”冷哼了一聲:“你聽那小子瞎扯淡!”

晏軻站起身來,心想這下遇到高人了,連我胡說八道都能看出來!他趕緊走過去,朝那大哥作了一個揖:“這位大哥,在下有禮了!”

“大哥”抬眼看了看晏軻,擺擺手道:“我與這些兄弟們也才認識幾天,隻不過年紀癡長些,兄弟們就認我做大哥,實在是受之有愧,但既然兄弟們看得起我,我也不能不識抬舉,委屈班長了!”

晏軻更加驚訝,說道:“大哥為何稱我為班長?我們在哪見過?”

“大哥”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山下的鬼子集中營裏,炊事班長燕子兄弟,可是冇少關照我們抗日的兄弟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