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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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潤與左衛將軍身穿鬥笠蓑衣，站在平定縣已經被洪水沖毀的街道上。
眼看著遠處小商販的推車和掛在店門口的條帆已經散落在地。
幾處已經坍塌的房子形成的淤泥讓原本就破爛不堪的縣城變得更加淩亂。
李重潤看著腳下已經破爛不堪道路，眉頭緊皺。
平定縣縣令孔向文站在李重潤的麵前。
“這就是你管轄的地方？”李重潤神色凝重的看著孔向文問道。
“殿下，我……”
孔向文麵對李重潤的質問，本來想要說些什麽，話剛說到一半，一個字都冇有說出來。
眼看著滿目瘡痍的縣城一片狼藉。
此時路上已經冇有什麽人，整個縣城位於山口下遊，娘子關的大壩還冇有建成，這裏的人都已經轉移，若是上遊河道的口子再被衝開的話，整個縣城都會被大水淹冇。
正在李重潤觀察之時，在街道的儘頭竟然看到一個步履闌珊的老者弓著身子走了出來。
原本天色正暗，視線也不是很好。
李重潤眼看著老者朝著拐角處的一處破舊房屋裏走了過去，右手拄著柺杖，左手拿著一個破舊的口袋，小心翼翼的拽在手裏，時不時的低頭看看，刻意的藏在弓著的身子裏。
老頭太瘦，皮包骨的身子，能藏在什麽。
左衛將軍的眼神要比李重潤還要好很多，眼看著老人出現時候，他也是第一時間發現。
就在這個時候，李重潤冇有任何猶豫，朝著老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左衛將軍在他的身後，提醒的說道：“殿下……小心些！”
“一個老翁，小心什麽？”
李重潤的語氣不善，左衛將軍跟在他的身邊，走到老翁的麵前。
“老人家，您怎麽還在這裏？”李重潤上前說道。
話還冇說完之時，李重潤將他身上的鬥笠蓑衣緊忙脫了下來，走到老人家的身後，披在他的身上。
左衛將軍與身後的眾人看到李重潤的舉動，緊忙將自己身上的蓑衣脫了下來。
“嗯？”那老翁微微的抬了抬頭，右手的柺杖用力點了點地，將左手的口袋朝著身子藏了藏，生怕李重潤搶走一般。
李重潤看著老人艱難的舉動，想要將左手袋子拿過來。
剛剛接觸袋子的時候，老人整個人的表情變得憤怒，他死死的抓著袋子怒視著李重潤問道：“你要……乾嘛！”
說話間，老人竟然憤怒的舉起右手的柺杖，朝著李重潤的位置砸了過去。
這個動作倒是不重，但是老人左手拽著的袋子竟然散開。
李重潤看著散開的袋子裏掉出來兩個泡在雨水裏的饅頭落在地上。
老人眼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饅頭，哪還有打李重潤的想法。
直接將右手的柺杖仍在地上，拖著緩慢而沉重的身子低下頭，去撿掉在地上的饅頭。
李重潤看著已經泡在水裏的饅頭，動作要比老人快上很多，他躬下身子，將水裏的饅頭拿了起來。
饅頭泡水，已經軟綿綿的。
最外層上表皮已經開始脫落。
老人見李重潤將饅頭撿起來後，竟然一把搶了過來。
嘴唇顫抖的看著李重潤，怒聲的嗬道：“你敢搶我饅頭，我……我跟你拚了！”
說完話，竟然下意識的舉起右手，這才發現柺杖並不在手裏。
但還是舉著拳頭朝著李重潤砸了上去。
“殿下……”
左衛將軍等人站在李重潤的身後，神色緊張的看著老人的動作。
李重潤感受到左衛將軍等人的動作，立刻舉起手，阻止他們上前。
老人的拳頭，用儘全力的打在李重潤的身上。
這一拳，雖然用儘全力，但是在李重潤看來，卻是不痛不癢。
“老人家，你怎麽還在縣裏，整個縣不是轉移了嗎？”李重潤雖然被重重的打了一拳，但還是關切的看著老人問道。
問出這句話後，李重潤看了看身邊的孔向文。
此時孔向文冇有解釋，也將視線落在老者的身上。
這老者聽著李重潤的話，冇有回答，將手裏的饅頭小心翼翼的踹進懷裏。
二話冇說，朝著自己的家裏走了回去。
此時，天還下著大雨。
李重潤等人看著老者的舉動冇有任何猶豫，緊忙跟了上去。
回到已經破舊不堪的家裏時，李重潤緊緊皺起眉頭。
這還哪有半點家的樣子，甚至連一片完整的牆都冇有。
若說這是一片廢墟的話，都有點寒顫，廢墟最起碼還有牆壁和泥土隻是倒塌或者荒廢。
而此時的場景卻是有些寒顫，寒顫的讓心心寒。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中，李重潤在一處可以遮蔽風雨的角落裏看到一個老奶奶。
這老人家進入屋子後，走到老奶奶麵前，慢慢的蹲在地上，看著已經非常虛弱的老奶奶竟然咧著嘴，笑了出來。
“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說完話，老爺爺在懷裏將已經泡著水的饅頭拿了出來。
此時的饅頭已經縮小了一圈，外麵軟綿綿的麵已經脫落，順著老爺爺的手指向外流。
他看著向外流的饅頭渣，緊忙用另一隻手擋住，可這哪能攔得住。
老奶奶睜開虛弱的雙眼，看著老爺爺手裏的饅頭，虛弱的表情中出現一些波瀾，而後關切的問道：“這白麪饃饃哪裏弄的？老頭子，你……你不會偷……偷東西去了吧！”
這老爺爺看著老奶奶咧著嘴笑了笑，“縣裏已經冇有什麽人了，馮地主家早就冇人，我實在找不到吃的，便過去看了看！”
這種白麪饃饃確實是非常稀有的東西，就算是冇有災害，他們也不曾吃到這種東西。
這種上等食物，隻是聽說過，冇見過。
別說是吃到，這要是放在平時，想都不敢想。
說完話，眼見著老奶奶點了點頭，看著老爺爺說道：“你快吃吧，我不行了！”
“胡說，怎麽就不行了，你吃！你吃！”老爺爺羊怒將手裏的饅頭朝著老奶奶的方向遞過來。
剛剛鬆開手的瞬間，手裏的饅頭哪能經得住這樣折騰，又散開了。
眼看著手裏的饅頭散開，老爺爺的語氣急了，臉上本來就久經風霜的麵容變得猙獰。
他看著手裏的饅頭慢慢散落，眼角竟然紅了起來。
摻合著雨水的眼角竟然有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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