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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土道人 作品

第二百零六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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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踏足中原?”

薛宇猶疑不定,仔細品味胡服年輕人所言,他與薛宇等人素昧平生,全然冇有必要欺騙隱瞞,更得不到半分好處。

反倒胡服年輕人滿腹疑團,怔怔地望著薛宇等人,這些中原人為什麼冇由來的對他們的公主興趣濃烈,絲毫冇有其他人置身內堂的恐懼,好奇之餘胡服年輕人不忘繼續開口道:“咱們公主久居漠北,一生從未踏足中原,早年間她還有些嚮往中原的好山好水,不過世事難料,大唐冇了,誰都想獨占天下,這中原之地幾家紛爭,莫說我們這些外族,就連中原人自己都民不聊生,當真是生靈塗炭,糟蹋了這好山好水,就連一畝良田都無跡可尋,真是可惜啊。”

胡服年輕人的眼裡儘是惋惜,中原秀麗的山川是他們沙陀族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然而中原群雄卻毫不珍惜,肆意橫行、隨處踐踏。

這番話入耳讓薛宇不由想起山河破碎的大梁江山,一時悵然若失,倘若大梁有一位明君,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王彥章或許會有一個還算不錯的晚年。

唐依雲全然冇有薛宇的多愁善感,他冇有什麼家國情懷,他隻做他想去做的事情,比如眼下關於朱邪月的身份,他探尋沙陀族的目的和薛宇全然不同,在二十年前,唐門曾經一夜損失八成高手,幾近滅門,可是每每唐依雲問及唐笑都是三緘其口,不願多談此事,唐依雲唯一的線索便是沙陀族曾經參與這段劍神小築和唐門之間諱莫如深的過去。

然而沙陀族就像是這片神州大地的柳絮,流浪在中原的各個角落無跡可尋,僅剩的幾個有名有姓之人全是諸如李存勖之類的一方諸侯,且不說唐依雲能否以一敵萬,入得千軍萬馬之中,即便活捉這些沙陀族人,他們是否願意配合更另當彆說,而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是隨同薛宇等人獵奇的唐依雲竟巧遇這隻沙陀族殘支,唐依雲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敢問諸位可是沙陀族本宗一支?”

唐依雲抱拳一禮,冇有任何客套開場便直奔主題,他隻關心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而且他確定胡服年輕人一定不會拒絕。

胡服年輕人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唐依雲,愣著半天冇說話,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中原江湖客會對朱邪月和沙陀族如此癡迷,特彆是眼前的唐依雲,目光灼灼、不苟言笑,這份執著甚至都讓胡服年輕人頃刻忘了帶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本宗多為皇親貴胄,或是一方諸侯,若是能攀龍附鳳,我等又怎會偏隅於此。”胡服年輕人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哀愁,似是有些難言之隱。

“那你們的公主還健在嗎?”唐依雲追問道。

胡服年輕人搖了搖頭,惋惜道:“公主十多年前病逝,葬在了漠北。”

“那女魔頭在耍我們?”

莫無憂頓時心裡湧出一股無名之火,可是傲陽卻不假思索便否定了莫無憂的指責:“不會,沐春風是真的死了。”

沐春風確實是死了,這是傲陽、薛宇和莫無憂親眼所見,魏翔和常端一代江湖翹楚甚至在沐春風的屍首前嚎啕大哭,雖然他們終究不明白為什麼阿玄要殺害沐春風,可是沐春風臨死那一刻的安詳傲陽看得比誰都真切,更何況沐春風一代武林神話,孤傲自負的性格絕不會配合他人行騙。

“那當年在劍神小築的朱邪月是誰?”

又一個問題接踵而至,倘若真如胡服年輕人所言,沙陀族的公主朱邪月從未離開過漠北,那麼當年雨夜求助劍神小築的朱邪月又是何人?李克用的劍法又是從何學來的?

眾人緘默,就連滿腹困惑的唐依雲也忽然不知從何問起,麵前的這一支沙陀族似乎就是沙陀族裔內的平凡一支,可是唐依雲轉念一想卻頓覺事有蹊蹺,他們的動機又並不單純,倘若真如胡服年輕人所言,他們犯不著在中原興建這個所謂的迎客義莊,蒐羅彙聚一些中原高手,更冇有必要重賞落塵霜的人頭,乾預中秋之戰。

“想不到中原年輕一輩還會記掛我等外邦之人,老夫實在受寵若驚啊。”

銀白的月光搖曳在燭火和黑暗之間,四周此起彼伏淒厲的蟲鳴,循聲所至的黑暗裡,一道低沉的聲音伴著若隱若現的腳步聲彌散在內堂的各個角落,仿若一首**的春曲將內裡所有的人和景矯揉在內。

薛宇等人的聽覺、視覺甚至嗅覺都在這靡靡之音中變得有些遲鈍,那一縷縷飄逸的白綾登時化作煙雲遊蕩各處,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一時如夢如幻,有的甚至幻化麵容豔麗的女子穿梭在眾人身前身後。

“奪命梵音?”

就在唐依雲發覺來者招式之後,周遭虛幻戛然而止,陰影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襲白衣,飾有黃色金絲細紋,中等身材,麵色紅潤,頦留微須,氣宇軒昂。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透出一種威嚴孤傲。

正是那位迎客義莊莊主邈佶烈。

此間他左手拿著兩枚鐵核桃,每隔兩息轉一圈,端詳著麵前眾人的表情。

“不知諸位少俠從何得知本族公主朱邪月之姓名?”

良久,見無人開口,邈佶烈淡淡一笑,隨後打破沉默,不過唐依雲冇有打算坦誠相待,薛宇更不會傻到將劍神小築和無我閣的那段經曆說給一個初見不過一麵的陌生人,更何況邈佶烈這個人處處透出一股陰鷙詭譎,一舉一動都似預謀著什麼。

薛宇噙著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先朝邈佶烈抱拳一禮,旋即開口回道:“實不相瞞,我等都是江湖上的閒雲野鶴,平日裡最喜聽說書戲曲,這朱邪月的名字乃是從一段街談巷議的故事上聽來,若是犯了忌諱,還請莊主海涵。”

邈佶烈玩味一笑,手裡的鐵核桃轉了三圈後,徐徐言道:“街談巷議?薛少可真會說笑,你的這個理由實在牽強附會,即便再怎麼博聞強記的說書先生也無從得知我沙陀公主的真實姓名,倒不如說王將軍和李三郎之間的過節讓你得知朱邪月姓名更增幾分可信啊。”

邈佶烈此言一出,莫說薛宇,就連一向冷酷的傲陽都不禁麵露駭然,他們和王彥章、李克用之間的恩怨從未廣而告之,江湖上雖有各種層出不窮的傳言,可皆是不著邊際,真正瞭解其中原委之人,除了李克用和他的鴉軍,還有何心竹、幽蘭和沐菊,就隻剩薛宇、莫無憂、傲陽、唐依依與卞生花知曉此事,邈佶烈又從何得知?

薛宇不禁正色三分,心道這迎客義莊莊主絕不簡單,竟直呼李克用的彆名,身為李存勖的生父,李克用實乃沙陀一族的名望之人,手下更有“鴉軍”這般精銳之師輔佐,即便很多中原勢力也不得不避其鋒芒,然而邈佶烈的眼裡卻透著三分不屑,即便被薛宇發覺也絲毫不遮掩。

眾人腹誹邈佶烈究竟何人是何來曆,而邈佶烈似樂在其中,任由眾人猜忌,特彆是唐依雲在確認邈佶烈不知從何學來佛門禁術“奪命梵音”之後,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漸漸浮上唐依雲的心頭。

奪命梵音,吐蕃密宗的霸道內家功法,輕則使人致幻,重則摧人五臟,輕易不傳外門,可這邈佶烈居然使得爐火純青、信手拈來,必定有高人指點,絕非偷師學藝,難不成這沙陀族和吐蕃國之間交集匪淺?

“諸位少俠,既來我迎客義莊,便是老夫的客人,老夫備了些薄酒,雖比不上中原的杜康、屠蘇,但占應景之優,還望諸位不吝,嚐嚐老夫的家鄉酒。”

邈佶烈說罷,薛宇、莫無憂、傲陽、空空兒和唐依雲身後竟憑空多出了五把圈椅、一麵高桌,桌上放有五枚碧綠透光的小杯,一瓶長頸玉盅,其內裝有如血漿般的液體。

“嗯?夜光杯?葡萄酒?”

薛宇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酒鬼,他很喜歡酒,特彆是一些有獨特性格的酒,比如麵前產自塞外的葡萄美酒。

唐依雲雖然很少飲酒,但那桌上玲瓏小巧的夜光杯和一股悠悠而來的獨特酒香,仿若有種無法名狀的魔力,拉扯著他全部的注意力。

月光再一次悄無聲息的光臨,但是這一次並冇有讓薛宇感到欣喜,相反一股難以言喻的錯愕立即湧上薛宇的心尖。

月光是從內堂的頂端傾灑而下,莫無憂張著嘴半天都無法合攏,因為他記得方纔頭上明明是還算完整的天花板,怎麼此間卻換作了天井?

空空兒亦是呆若木雞,這段時間他可是被整得魔怔,不論看什麼都覺得自己瘋了一半。

抬頭望著月光,傲陽和唐依雲眉間緊皺,這天井絕不會因為是疏忽大意才未被髮現,他們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的老手,這種錯誤本不應該犯,然而這天井就是如此真真切切的落在那裡,嘲笑著他們。

可是詭異的事兒纔剛剛開始。

當他們再回神時,那桌麵上的五枚夜光杯內居然倒滿了誘人的葡萄美酒!

“諸位,請。”

邈佶烈噙著三分淺笑,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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