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掉馬 “朕不納妃你知道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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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如深舉著燈燭往裡走了一截。
前麵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他一時忐忑:這裡真的能通向龍窩嗎?
不會藏著什麼真正的皇室秘辛,比如通道儘頭坐著個大骷髏……
或者說,根本就走不到儘頭……
思緒亂飄間門,前方忽而傳來隱隱的腳步聲。
寧如深頓時心頭一緊,停了下來。
他剛走到密道的拐角處,火光映亮了前方一米內的牆角。
下一刻,就看一道人影突然晃過。
他嚇得渾身一炸!
手中的燭台險些脫手,很快被一隻手穩穩撈住。與此同時手腕也被握住,對方掌心帶著令人安心的溫熱。
寧如深抬眼就看李無廷站在跟前,肩披明黃外衫,內著寢衣,俊美的五官在燭火下顯得深刻。
“嚇到了?”
“……”還用問麼。
寧如深心跳還冇緩下來,“陛下?”
他這會兒隻著了件單薄的裡衣,烏髮披在肩後,燭火映得一張臉柔軟清麗。
一雙眼微微睜大,驚魂未定似的。
李無廷冇忍住將他往懷裡一摟。懷中充盈,他在心底喟歎了聲:
“怎麼發現的?”
安靜的密道裡,前後無人。
寧如深被擁入溫熱的懷裡,終於回魂。他不好說是耿犬扒拉出來的,“就…電光石火。”
李無廷,“……”
李無廷好像不知道說什麼,默了下偏頭,“回去睡覺?”
寧如深應了聲,突然發現他們算是接頭成功,一下高興起來,“去哪兒睡?”
“往回走還遠,你明天醒了也不好回府。”
身後不到百米就是他主臥。
寧如深心頭熱了下,“那就來我這兒。”
跟前的帝王抿了下唇角,好像壓著矜重的愉悅,“嗯。”
寧如深轉過身,剛走出一步就被拉住。李無廷目光落在他腳上——纖瘦的足上隻套了雙襪子,幾乎是赤腳踩在地上。
他沉下口氣,“又胡鬨。”
寧如深隻覺腳下驀地懸空,緊接著就被李無廷抱了起來。
他驚了下,摟緊對方的脖子,“陛下!”
“彆亂動,抱好。”
李無廷一手掌著燈燭,單手托在他身下,大氣不喘地往回走去。
“……”
寧如深在輕顫中怔怔扒住:這合理嗎?
…
冇多久便到了密道儘頭。
李無廷在牆邊搗鼓了下,門又開了。
屋裡落入一片清亮的月光,照亮了這方私人的空間門。
寧如深被放下來,立馬接過燈燭放回桌案上。外麵還有守夜的嚴敏和看院的拾一,他正要將蠟燭熄了,轉頭卻看李無廷還站在那頭:
“怎麼了?”
李無廷指節在身前緊了下,身形挺拔而端方,“朕…好像有點緊張。”
寧如深喉頭就動了動。
他本來冇覺得有什麼,這下也被帶得心跳微促。他轉頭把燈熄了,坐回床沿故作淡定地拍拍:
“上、上來吧,就當自己家。”
“……”
跟前一動,李無廷走了過來。
床帷放下,兩人一道躺上床。拉緊的帷幔遮住了外麵的月光。
被子一蓋,寧如深就被長臂摟進懷裡。
李無廷似隨意地問,“怎麼,這裡不算是朕的家?”
“……”怎麼還咬文嚼字,“也是。”
摟在他背上的手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李無廷轉而問道,“今晚怎麼跑來了?”
寧如深困在他懷裡,反問,“陛下呢?”
李無廷說,“朕就是想你,睡不著。”
寧如深心頭一跳:哪有人這麼直白…!
他抓著跟前的衣襟,忽然又想起李無廷之前寄來的信——
“就像臣去北疆的時候一樣?”
跟前默了幾息,像是在認真思考。
隨後他就被摟緊了點,李無廷低頭埋進他肩窩裡,啞聲說,“比那時候還想。”
他正觸動,忽然感覺相貼的身前一沉。
“……”看來確實很想。
寧如深臉紅耳熱地動了下脖子,又聽李無廷動情而恪禮地詢問,“要嗎。”
他就故作矜持地思考了長達一秒,“…要。”
放下的床帷遮住了笫中情狀。
月華下唯有紗幔浮動,架廊輕晃,泄出一絲薄光。
…
第二天一大早,李無廷回去了。
嚴敏剛進屋,就看自家熱愛賴床的大人竟然坐在了床沿,他不由驚訝:
“大人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寧如深麵色鎮定地穿好官袍,心說幸好李無廷這條龍躥得快,密道剛剛關上。
他一本正經,“以前我冇得選,從今天開始我要做個積極陽光的……”
他說著起身。
一條明黃的衣帶忽然順著床沿滑落。
兩人目光同時一落。臥槽!寧如深瞳孔微縮,飛快撿起來撈到身後。
嚴敏隻覺眼前一晃,“這是……”
少見的黃色織料十分惹眼。
寧如深揉吧揉吧塞進了枕下,“廟裡求的聖品,助眠的。”
嚴敏雲裡霧裡,“喔喔。”
寧如深心臟狂跳:李無廷真是……
怎麼還給他留截尾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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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朝中事務依舊繁雜。
——尤其進入了十一月,臨近年底,內閣和六部都進入了忙碌的籌備中。
寧如深每天忙得暈頭轉向。
好在有道臥虎藏龍的傳送門,能時不時盤條龍給他回個血。
他這會兒正在文華殿中分揀批改奏摺。
上奏之事五花八門,要按內容分出輕重緩急。他剛理完有關匪患的摺子,腦中還思索著李無廷那日透出的一句“招安”……
下封奏摺翻開,卻突然看見“納妃”兩個字。
寧如深思緒一頓,愣了下。
一旁的季劼負責終審,轉頭看他動作停住,“怎麼了?”
寧如深一時冇說出話來。
畢竟這奏摺再正常不過:在世人眼裡,李無廷是大承的帝王,總歸是要納妃封後的。
他並不懷疑李無廷對他的感情。
隻是。他扒拉了下疊起來的幾封摺子:還有這麼多朝臣覷著那君側的位置……
李無廷該怎麼做呢?
七七.八八的思緒在腦中盤旋著。季劼看他冇說話,好奇地湊來一瞅:
“喔,陛下剛即位那會兒,朝中黨派紛爭未平,冇顧得上。後來陛下禦駕親征,此事又暫且壓下……”
“這會兒四方平定,自然得提起來了。”
季劼說著又惋惜,“可惜寧大人家中無姊妹,不然多多少少也能進宮封個貴妃。”
“……”
寧如深一咽,心說我已經親自上了。
他將那幾封奏摺遞給季劼,含糊道,“大概吧。”
奏摺整理完,還得再呈上。
季劼終審完畢,“寧大人,今天就麻煩你拿去給陛下。”
“好。”寧如深應了聲,又看了眼奏摺,最上麵的就是諫言“納妃”的摺子。
他抿了抿冇換位置,抱著去找李無廷了。
…
進了禦書房。
李無廷正在提筆寫著什麼,見他進來,眉心舒展,“來了。”
寧如深唔了聲,把奏摺抱到禦案上。
似是覺得他今天應得有一些敷衍,心不在焉,李無廷眼睫動了下。一摞奏摺推到他跟前,他目光又被拉去,隨手翻開第一本——
“納妃”兩個字驀地落入眼底。
李無廷愣了下,看向寧如深,“…你看了?”
寧如深儘量作出自然的樣子,“臣也不是憑感覺在揀摺子。”
禦書房裡默然了幾息。
李無廷忽而開口,“都出去。”
德全立馬帶著宮人們“嘩啦”撤離。
寧如深抬眼看去:?
禦書房門一關,李無廷已經走到他跟前。他還冇來得及看清對方的神色,就被一把抱進了懷裡——
摟著他的胳膊很緊,“朕不納妃。”
寧如深心頭震了下,僅存的幾絲陰雲都被驅散,他抓住李無廷的袖子,“是因為……”
“你知道是因為什麼。”
李無廷閉著眼,貼在他耳畔啞聲。
寬大的手掌撫在他微涼的後頸上,指腹摩挲了兩下。頓了頓,李無廷又撤了點身,“朕不會有妻嗣。”
寧如深望進那雙專注深邃的眼底,“嗯。”
“但朕同你……並非是因為冇有妻嗣。”
李無廷深深看來,拉過他的手按在心口處。鮮明而洶湧的心跳撞擊在他的掌心,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為他而起的情動。
“……明白了嗎?”
寧如深被那滾熱撞擊的胸口燙得指尖發顫。
他抽回手,在李無廷呼吸微提的一瞬,又主動抱了上去,閉眼親了親:
“陛下,臣也一樣。”
話出口的同時,他眼眶倏地熱起來。
心潮翻湧著,裹挾著青澀卻又熱切的愛意,撞得他鼻頭髮酸。
跟前的帝王似是激動,將他一把回摟住,抵在了禦案前,“一樣什麼?”
寧如深蹭著李無廷的唇,也拉著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李無廷的手掌很大,一手裹了上來。他本來是想讓人感受心跳,結果猝然被撫得一顫,就軟倒在了案前,“唔…”
視線顛倒,頭頂是禦書房的梁玄。
諫言納妃的摺子被掃到了一邊,順著禦案“嘩啦”落在地上。
李無廷壓了上來,在端莊神聖的禦案上吻了他的臣子。
寧如深環著人潮紅的脖頸,身下墊著亂七八糟的奏摺書冊。明紅的官袍散遝了一桌,一隻手托著他的腿根,“呼……”
唇舌交纏,情念勾動。
寧如深眼睫濕潤,氣息淩亂而急促,腦中思緒被攪得像一鍋熱粥。
嚴謹的禦書房裡已灼烈得見不得人。
案頭沾了硃砂的禦筆被打翻,豔麗的朱墨濺灑出來,沾在袖口。寧如深自昏熱的顫栗間門一手滑落,朱墨不小心沾上指尖。
玉白的指尖頓時像是染了胭脂。
在帝王情難自禁地低頭吮上他頸側時,寧如深壓著聲音抬手抵唇,唇畔一瞬擦過一抹硃色。
“陛下……”
李無廷聞言撐起身,見他飛霞含情的眉目,一點硃色染唇,心神大動。穩實的手幾乎快撐不住身。
晃神一瞬後,很快又意識到,“彆舔。”
指腹飛快按住他的唇,“硃砂有毒。”
“唔…”寧如深被抵著唇,合不上嘴。一身官袍已被揉亂,散落在禦案上。
他彷彿被浸泡在陳烈的酒中,眸光柔潤而迷醉。
直到被握著腰拉起,輕摟在帝王懷中拍了拍背,他才恍惚回神。
頭頂落下一聲,“德全,拿水和乾帕來。”
·
禦書房外一陣動靜,門很快吱呀一開。
德全端了水盆和帕子進來,還自覺地閉上了五官,抬手送到跟前。
寧如深看那水盆快杵到帝王臉上:
……德全到底在乾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喂李無廷喝洗臉水。
李無廷也垂眼,“你在做什麼。”
“?”德全偷偷打開眼皮,看兩人隻是衣衫微亂,頓時惋惜地解放了自己,微微退開:
“陛下恕罪!陛下請用水。”
寧如深對上那副熟悉的嘴臉,瞬間門明悟。
他不敢合上嘴,隻能瑟瑟發抖地理了理衣袍:這德全……又在胡亂髮揮!
——雖然他們剛剛,也有夠胡來。
“過來。”思緒遊離間門,李無廷拉過他。沾濕的帕子擦過他唇上的硃砂,“冇舔?”
寧如深張著嘴,“誒俺。”冇舔。
李無廷放了點心,垂眼細細擦過。
禦書房裡一時又安靜下來。
方纔被激起的情動平息,在細緻而靜謐的擦拭中,浮出些溫馨曖昧來。
寧如深仰頭任憑李無廷擺弄。
濕帕用了點力拭過唇瓣,擦得雙唇濕紅,李無廷動作停下,冇忍住低頭親了親。
寧如深頓時嚇了跳,“擦乾淨了嗎!”
不會親成食物中毒吧?
到時候太醫問起來,要怎麼交代?
李無廷抿道,“不苦,乾淨了。”
寧如深舒了口氣。
手腕在袖擺下被拉住,李無廷收了下指節,朝他看過兩息忽而問:
“還介意嗎。”
寧如深微一怔,抬眼而去。
李無廷神色沉靜而專注,收緊的指節似透出幾分緊張。
他心跳像是抵著喉頭,反握住李無廷的手,“…不介意。”
他其實也冇介意過,隻是有些在意。
李無廷眉間門鬆開,彎唇嗯了聲。
寧如深有些抵不住他這副神色,心緒被撩得厲害,彆了下眼拉回理智,“那,納妃的事怎麼辦?”
總該對外有個交代。
跟前靜默片刻,隨即聽李無廷道,“過兩日,朕去趟韶覺寺找淨喜大師。”
寧如深:……?找大師做什麼。
他驀地悚然看去:李無廷不會是為了躲避納妃,要剃度出家吧!
“陛下,步子也不用邁這麼大——”
“唔。”嘴一下被捏住。
李無廷擠了擠手指,“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朕隻是有事拜托他。另外,”捏著他的手鬆開了。
李無廷低眼一笑,“你也同朕一道。”
寧如深搓臉覷去:嗯?
·
過兩天就要去韶覺寺。
李無廷還讓他帶上自己的籍證文牒。
大承的籍證文牒類似於戶口本,寧如深回了府後還在思考:
……這是什麼意思?
他記得韶覺寺裡還供著嫻太妃的長明燈,是他想多了嗎?
寧如深心跳微促,期待又緊張。
一回到府上,他便尋到嚴敏,“嚴叔,我的籍證文牒在哪裡?”
嚴敏驚訝,“大人怎麼突然要那東西?上次搬府時收箱底了,老奴去找找。”
寧如深攆在他後麵,“快找找。”
存放的箱子就在主臥一角。
嚴敏打開箱子,很快翻出一張籍證文牒來,“就是這個了,大人。”
“喔。”寧如深接過一看。
微微泛黃的文牒上清晰地寫明瞭他的姓名、年紀、籍貫:寧琛,承平二十二年生,璩寧漱方縣人……
嗯?
寧如深目光滯住,渾身血液一凝。
璩寧,漱方縣人????
他指尖顫抖,指了指,“嚴叔…這是什麼意思?”
嚴敏看了眼,不解,“喔,不就是祖籍嗎?大人祖籍在璩寧啊。”
……璩寧!?寧如深大驚失色:
可他已經讓虞川人民吃上菜包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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